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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 日

已有 1453 次阅读2016/9/6 22:12

生      日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文 / 山人
  
今天是我的生日,是我呱呱降临,哇哇出世的日子。四十年前的今天,我从母亲平凡的腹中躁动着双腿,伸展着双手,蠕嚅着小嘴,来到这个崭新的世界。四十年的岁月,四十个三百六十五天,坎河垒洼,日落星移,风霜雪雨,我走过来了,跨过来了。憨笑自己人生的幸运,感谢苍天,动谢大地,迎来了自己四十岁的岁庆。
午饭后,我对母亲说:今天是我的生日,从前好多年都忘记了,今天记住他不容易,我要好好地犒劳一下一生中难遇的一天。妈妈嘻着笑脸说:家中的几只鸡还小,鸡蛋倒还有几个,要不去鱼塘里钓条鱼来吧。“那也好,是要看看放了二年的鱼究竟长得有多大了”。母亲高兴地露出上颚无牙的唇腔,微笑着说:“那就早点去吧,要带伞去,看天想要下雨,别淋着身子”。“好的”,说着,我便去暗隅拿了钓鱼杆及网袋,奔出去了。
时值中午,道上不见闲人,路旁的树木静静地伫立着,田地里将要收割的稻谷沉甸地耷拉着头,似在向我挥手。
不知不觉来到了鱼塘边,由于这几天雨水不断,塘里的水位涨高了,只见水面上几朵草叶在浮动,鱼儿在水面上跃起一个个涟漪,由小到大,一环拥着一环,慢慢消失。“绿水满池塘,点水蜻蜓避燕忙”的景象,终在我的眼前出现了 ……

我仔细观察水中的动静,选定位置,安装好铒籽,将钩钓“嗖”的一声抛在空中,落在几丈远的水中,静待鱼儿上钩。池塘的四周静悄悄的,只见池塘角落里的一棵芭蕉树上,有一只蓝色的蝴蝶在它的花瓣里尽情地翘起双翅,如陶醉在音乐中的少女,用纤指揿压弦线般的擅动着全身,这大概是我所见蝴蝶之中最妩媚的一只了,当我的眼神定定地瞪着她的艳影时,似乎她向我投来花般的灿容,妖娆地在我眼前转了几圈,然后像在寻找遗失了的东西似的,勿闪着翅膀,在池塘的空间飞来飞去,后来便飞到不远处的葛花丛中去了……
这时,水面上的“浮子”沉了下去,我赶忙提起钓杆,用力将钓杆向左挥起,只见铒籽被鱼儿咬掉了一半,露出半个钩子来。紧接着的几次,同样是差不多的,没钓着鱼,越是心急,好象反而越钓不上鱼来。内心不竟有点埋怨自己的手不争气。可又想起西周时代的名人姜子牙,用直钩钓鱼的耐心,于是又重新装好铒料,把钓钩扔在池塘里。我仍然象刚才一样,坐在原地,一双眼睛紧紧瞪着水面上的“浮子”。然而,蹭着的地方,蚂蚁却又要常来捣乱我的安静,不时有几只爬上膝盖,或时又有成双的在我的衣衫上散步,好象我的通身都是它的……
忽然,不知天空中从那里飘来几朵闳阔的黑云,像几匹黑布悬挂在我的上空,刚才还杲杲地普照大地的太阳,一下子不知跑到那里去了,方园之间却似就要傍晚,一阵阵旋风吼叫着,争先恐后地从坑口向这边卷土扑来,吓得周边的葳草沙沙作响,唬得四面的树叶哔哔落地。远处有几只红色的尼龙袋被狂风卷得老高老高的,似要飞 上天空。池塘里的波浪一浪追一浪,眼看一场大雨就要泼将下来。不一会儿,一阵指粗的雨点滴滴嗒嗒的由远而近,洒落下来。池塘里斑斑点点的小圆,相互交绘,组成了无数个的波圈,似乎要跳一场舞蹈般地拥挤着……
我只好躲在芭蕉树下,静待这雨的发泄 。此时,我心中怨恨起老天来,为何要跟我作对,刹我如此美妙的风景和雅兴?然而,这雨只是在稀疏间像撒了一把沙子般地,又停却了。天空上的云朵一下子又不知飞到那里去了,万里无云,太阳的光比雨前更亮了,山岭显得格外耀人眼目。耳边传来雨点打落在树木或花草间的沓沓声……

这场扰我兴味的“穿龙雨”停息了,我继续坐在原来的位置,心想,不知道能不能钓上鱼,如果不能,那我岂不是枉过个生日了,亏待自己辛苦度过来的四十多个春秋。现在有钱的阔佬们,过生日,都风行“蛋糕”了,而我这个草根贫民,难道用自己饲养的鱼来打发来之不易的“生日”,都会有过错吗?难道我的生活就这样不值丰良,日子就注定要这般颓唐吗?正当我在思考之时,池塘里有了动静,我吸取刚才的教训,待“浮子”在水面上沉下去不见踪影时,便握紧钓杆,使出暗劲向左一挑,只见如同雪白的鱼肚露出了水面,为了确保万无一失,能将这条鱼钩上来,我小心翼翼地让它在水中困游,看到它已经精疲力尽了,便顺势将它住上一拉,“哔卟”一声,鱼落在草地里直翻滚,“啊,好大的鱼”,只见它的二只眼睛闪出嫩绿的亮光,鱼的鳃盖一起一合的发出微弱的允气声,我连忙向前拤住它,从它的嘴里拨出鱼钩,迅速将它放进网袋里。这条鱼足有三斤多重,二年的鱼了,说来也还不算大呢,此时,我的内心感到从来未曾有过的满足,“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”。心想,这条鱼足够我和母亲吃上好几餐的了,我哼着小调,提着鱼,高兴地向家中奔去,一边走路,一边得意地把鱼提到自己的眼前,心中暗自对它说:是你自己贪吃,别怪我心狠!然而,当我想到这一刻之时,自己的心思又似被针猛地剌了一下似的。“贪吃”?鱼吃了我的铒料是贪吃,而我吃鱼不也是贪吃么?此刻,我内心里似有一种同情心在阻止着我,难道我今天不吃鱼就不行吗?更主要的是,难道今天我的生日,就是手中这条鱼的死期吗?可是,我要用它来做一顿丰盛的晚餐,下一杯酒呀。可它是活生生、跳蹦蹦的生命呀!我心里矛盾极了,停下了回家的脚步,放回去吗?我舍不得,今天是我的生日啊。看着它一张一合发出的哀求声,我的心软了,今天既然是我的生日,我更不能去无辜这活跃的小生命!于是,我急转身,跑步回到池塘边,双手托着鱼,在它的嘴唇上吻了一下。心中暗自对它说,“回去吧,让我们在各自的环境中自由吧”,它好象听懂了我说的话,一骨碌地跃进水中,头住水底一沉,浅绿色的“人”字尾左右一摆,身子一窜,便把全身藏到水渊深处去了,水面上泛起了一圈圈由小到大的波纹……
这短短几份钟的举动,我心中是何等的快乐,我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,我给了一个小生命于新生!晚上,我亲自下橱,用韭菜和几个鸡蛋炒了二盘面条,酌了二两酒,一个四十周岁的生日,就这样在简单、平凡的晚餐中度过去了。而后的日子里,我却觉得,那天的生日过得格外有着浓郁的意味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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