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印象兴宁·马路杀手》

蓝月心

《印象兴宁·马路杀手》

陈彦儒

　　岳父出了车祸！接到电话，我懵了，手机掉在地上。
　　请假、取钱、买票……两个小时后，坐在回老家的客车上，老婆一想到往事，就忍不住呜呜咽咽哭起来。
　　岳父的尸体拉到了火葬场冰库，一天多来不吃不喝的岳母要跟着我们去看看，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和承受能力，妻哥、妻嫂、叔叔、舅舅都不同意她过去，岳母抱着门槛呼天抢地：“可怜我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……”妻子和弟弟忍着泪，费了老大劲才将老人劝进卧室。
　　三支清香，一盏灯，我们围着岳父躺过的草席烧纸钱，岳母一边递着黄纸，一边哼着：“孙子孙女刚出世，文仔毕业找到工作，日子好过一点，你就狠心抛下我们……”燃烧着的纸钱打着旋飞起来，风吹过，院子一角，蔬菜长得正茂，几只白蝶、粉蝶翩翩飞着。“计划拆了厨房重新建，为什么你不说一声就走了……”岳母抬手擦拭淌了满脸的泪。一岁半的小侄子也握着一把黄纸走过来，他望一眼大人，放一张纸到火里。十岁的春妹蹲在一边，用手臂掩着脸。春妹并不是岳父岳母亲生的，那年，岳父刚打开店门时，就听说河边丢了一个女婴，饿得奄奄一息的，他门也顾不上关，急匆匆跑过去，从泥泞的地上抱回了爬满蚂蚁苍蝇的女婴……小侄子隔着火盆，叫道：“姑，姑！”嫂子领悟到他的意思，叫了声春妹，春妹一抬头，一岁半的小侄子瞪着大眼睛瞅着她，嘴唇嚅了嚅，然后将手里的黄纸递过去。妻哥哽咽着低下头：“宝贝什么都知道，爷爷再也回不来了，晚上再也没有抱着你看月光的爷爷了！”
　　 “阿爸，你一生行善多多，为什么这种惨祸就发生在你身上？”妻子捧着脸呜呜哭起来，阳光刚从阴云里挤了出来，我背过身去撸鼻涕，泪眼朦胧中看见几只小鸟站在井台边，歪着头瞅瞅四周，又钻进了湿漉漉的豆角丛中。岳父仅仅51岁，为人豪爽，乐于助人，尽管家庭不富裕，但是修桥修路、灾区捐款，他总是全镇捐献最多的人之一，路遇乞丐，他也是慷慨解囊……“姑！”憨态可掬小侄子颠着小碎步，又拿来一叠黄纸，他推了推妻子，从手里分出一些黄纸递给妻子……
　　第二天上午，去了趟市交警大队，潜逃的肇事者已逮捕，这次交通事故原因也查明，当时超载的大货车正超速行驶，为了躲开一位横穿马路的老人，司机打偏方向盘，岂料后轮还是辗倒了老人，司机从车头镜看到惨状，吓慌了，猛踩油门，偏离了车道的大货车从后面又撞上正在马路边骑摩托车的岳父。岳父死得很惨，头颅碎裂，脑浆四溅，鲜血流了满地……
　　据交警分析，这起惨祸，超载超速是祸因，司机车技差，心理素质不过关也是事故发生的原因之一。
　　出殡事处理后，我查了一下电脑，2008年，全国共发生道路交通事故265204起，造成73484人死亡，304919人受伤……“马路杀手”为何频频作祟？一年之中，为何就有七万多个家庭因车祸陷入无尽的痛苦中？原因是多方面的，但是，假证贩子的猖獗，及部分驾照发放部门屈从于关系或利益，把关不严甚至徇私舞弊等等，就是其中的几个重要原因。

（草于2009年6月6日，发表于2009年7月19日《珠海特区报》“专栏·笔记版”，详见——